我想爬起來,有些無力,掙扎了好幾下卻看到眼前好多鞋子,花花綠綠卻都是精繡之物。
抬頭先看到黑著一張臉的一位老夫人,金管家扶著她,淡淡地說:“老夫人,這就是雲千月。”
她,是我的姥姥嗎?可是她的臉色如此的難看,我卻再也不敢開口了,只會為娘和我爭來羞辱罷了,本不該問啊。
“還敢進我楊家的門。”她冷冷的從薄唇裡吐出字:“我楊家與她早就斷絕關系,她生死,與我楊家無關,我寧願救一條狗,也不會救她的,你這小賤人也最好有點骨頭,別想攀著我楊家。”
我閉著眼睛,我不敢去看這些面孔。
那些漂亮的楊家姐妹和夫人丫頭都圍上來看,指指點點的,多是嘲笑我罷了。
世人笑我也罷,罵我也罷,看低我也罷,我雲千月倒也是知道了,楊家是不肯救我娘的。
爬了起來,肘上還流著血,我往衣服裡擦擦。
“雲千月。”楊老夫人又冷聲地叫:“回去告訴她,當我從來沒有生過她。”
我笑笑,淚珠滾落而下,抓著拳頭點點頭。
娘還是一片孝心,要我入楊家為丫頭,就是能替她多看看楊家的人。
娘,其實是多余的,楊家的人根本就是稀罕。
“對不起。”我低著頭,想從人群中出去。
“等等。”威嚴的聲音一喝。
我還以為,會有什麼希望,但聽到她說:“金管家把她該給的銀子給她,我們楊家,差誰也不差她們的,以後多買二條狗,看緊門戶,姓雲的,別想再踏入我楊家一步。”
“是,夫人。”
我緊閉著眼,這些話,還是能輕易地就刺痛我的心。
最是以為能救助的親情,卻是最能傷人的。
我怎敢去看,這些臉上的笑,娘終有一天會離開我,局時孤單的我,回憶起來連一點點的溫暖也不會再有了。
碎銀落在地上的聲音有些嘆息,我睜開眼睛蹲在地上,將一點點的碎銀都撿在手心裡,沒有什麼低賤,我需要銀子,無比的需要,這些是我在楊府做事,該得的。
“滾,金管家,帶人看著她出去。”老夫人手裡拿著的扶手,重重地擊在碎石上。
“是,老夫人。”金管家應聲而來。
後面的女子又談論起來了,遠遠地,我聽到老夫人威嚴的聲音說:“你們都看到了,要是你們想做第兩個楊柳心,要是不聽楊家的話,有辱楊家,這就是下場。”
後面寂靜一片,沒有人再說話。
我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竟然有些輕松起來。
辦法終是有的,路是人走出來的。這些人都是楊家的棋子,為了楊家的利益和聲望門楣而奮鬥,我卻是自由的。
娘逃開這裡,也許是對的。
走出楊家,後腳剛出,後門就趕緊關上了,就怕我再進去一樣,放心吧,我雲千月也不想再到楊府來了。
灼熱的太陽照在我臉上,還是有些冷人啊,抬頭正視著那一片灼熱,可是還是照不開我心頭的灰暗與冰冷。
有些落寞地走在街上,心有些漫無目的,可是腳卻有意識地往家的方向走。
出了街,那片是無邊的田野,一片曼延的綠還是無法拂平心的哀傷。
“雲千月。”清脆的一聲叫,讓我有些訝然,還是轉回頭去看看是誰。
我轉回頭,看到一個氣質嫻雅,卻長得萬分嫵媚美麗的女子,她黛眉彎彎如月,杏眸灼華帶著飛揚的神采,俏鼻朱唇,一頭青絲柔順地披在肩背上,雪白的織錦華麗在這綠野之上,顯得越發的高貴,她一聲皓腕,上面的玉環微響,亮麗的光劃過我的眼際,這麼嫵媚多姿沉魚落雁的大美人我一點也記不起她是誰。
“我叫娉婷。”她說。
聲音也是柔媚入骨,軟糯如棉。
這名字一說出來,如雷灌耳一般,我點頭說:“找我,有什麼事嗎?”
我們是雲與泥的區別,娉婷,京城第一美人張娉婷,也是楊家一表親,今年夏至就會入宮,一直到初秋的選秀。
如今一看,倒也覺得是名符其實,不愧為京城第一美人,怎生的嬌滴滴的絕美。
張娉婷在楊家,比楊家姐弟還要受重視,因為她是欽點的第一美人,當今皇上御筆親點讓她夏至入宮,初秋選秀,這當中別樣不同,所有的人都明白著。
在楊家,所有的人都想著能接近娉婷小姐,以得娉婷小姐的重視,到時帶入宮中,風光無限。
而今她卻站在我的面前,獨自一個人而已,我卻不知道她想干什麼?難道出來了,還覺得對我的羞辱意猶未盡嗎?
“別誤會。”她黑白分明的眸子笑盈盈地看著我:“我是來幫你的。”
“為什麼?”
“我覺得可以幫你。”她淺笑,明媚的眸子帶著一些深意看著我:“你不是想人幫你麼?”
“如果你是來污辱我的,你可以說二句,張小姐,對不起我要回去了。”
“你當真不相信嗎?”她唇角的笑,越揚越是大。
叫我如何相信呢?一個不與下人交談的高傲娉婷小姐。
“雲千月,我的確是來幫你的。”她收起笑,從袖裡拿出一張銀票,上面寫著五百兩,她遞到我的面前,我卻沒有接。
天下沒有白吃的宴席,我雖然很需要銀子,可是我也知道,她必是有因的。
“你要什麼?”我抬頭認真地看著她。
她笑了,眉眼間盡是贊賞的神采:“雲千月,你想不想改變,你想不想報復楊家?”
這一句話,讓我有些詫異。
我搖頭:“我不想報復楊家,我不恨他們。”
“你應該恨的,楊家的人,都討厭。”她眼裡浮上冷意:“雲千月,我如今告訴你,也就是把我心裡話攤在你的面前,那我也只想問你一句,你想不想救你娘。”
“想。”叫我上刀山,下火海,我都願意。
“那不是光有銀子的事,京城的神醫林安嶸不是有錢就會治的,我和他倒也是有些私交。”她輕淡地點到為止,不再說下去。
我卻已經明白了:“張小姐的條件是什麼?”
她只是看著我說:“我需要一個奴婢,一個不與楊家站在一起的奴婢。”
“好。”只要能救我娘,給誰做奴婢又有什麼不同,我朝她一彎身:“謝過張小姐救命之恩,千月會報恩的。”
她一笑,轉身就走:“改日我會再來找你的。”
真的不是做夢,手裡拿著的是五百兩銀票,出手大方得讓我又猶如在夢中,娘至親的哥哥,楊老夫人,都不想再跟娘有任何的關系,但是她卻幫我。
只是需要一個奴婢嗎?五百兩,可以買到十多個一輩子的奴婢。
拿著銀票,我想不通的事,我且放下來。
不就是奴婢嗎?能救娘,那又何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