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這裡去北城生活,這意味著什麼,唐染不是不知道。

   可是,她真的能走的這麼干脆嗎?

   從此告別這個她從小生活到大的城市,遠離她的朋友,遠離…某個人?

   唐染捏緊了掌心裡的被子,思緒在最後一瞬間徹底亂成了一團麻。

   靳重似乎看出了她的猶豫跟顧慮,微微一笑,眼底閃過洞悉,“你之所以拿不定主意,是因為門外站著的那個年輕人嗎?”

   唐染混亂的思緒猛地戛然而止,霍地睜開了眼睛,聲音在喉嚨裡堵了一下,“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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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靳重點了點頭,“我想你們還需要好好的聊一聊。”說著,他從椅子上站起了身,雖身著便裝,但渾身散發出的獨屬於軍人的氣度和威嚴卻怎麼都遮蓋不住。

   唐染怔了怔,還未細細揣摩靳重的用意,病房的門已經被打開,沈亦川單手抱著子墨推門而入。

   靳重看到子墨,面上的笑容更盛,對子墨伸出了手臂,“來,子墨,陪外舅公一起去看看妹妹好不好?”

   子墨看了唐染一眼,隨後點了點頭,松開了沈亦川的脖子一扭身鑽進了靳重的懷中。

   唐染看著這畫面,眼前一花,從前很多問題她從未認真深究過,當子墨和沈亦川兩張臉近在咫尺的時候,她才無法不正視,這兩個人竟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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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房的門關上,室內重新歸於寂靜,也一並將外界的一切風起雲湧都隔絕在外了。

   這時候沈亦川才邁開腳步,緩緩的向唐染走了過來,腳步聲很輕,卻像是重重踩在了唐染的心上。

   令唐染無端感到局促,竟有些不敢直視沈亦川的那雙幽黑的,仿佛要將人徹底吸進去的眼眸。

   “你是怎麼決定的?你想回北城嗎?”沈亦川的聲音低沉而平靜,他走到病床邊緣時,才腳步頓住,坐在了與唐染近在咫尺的那張椅子上。

   唐染揪住衣服,內心在那一瞬間閃過猶豫,半晌,她才回答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大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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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的事情突然曝光,壓是肯定壓不下去了,為了小歌和子墨的安全,或許去北城才是最正確的決定。”

   唐染盡量冷靜的做著分析,即便接受這對她來說一點也不輕松,但她知道,有些事情一旦敗露,就徹底無法挽回了。不僅這個城市待不下去,這個圈子她也基本不會再有她的位置。

   盡管不去看手機和新聞,她也大概能想到現在外面到底亂到了什麼地步。

   丟掉幾年來堅守的工作對她來說,也並非完全無法接受,她只是很愧疚,她連累了那麼多的人,黎姐,公司,還有一起工作的劇組和團隊。

   但世事難料,她也沒想到突然之間就會被人挖出來她的家事,或許明明之中自有注定,或許欺騙開始的那一刻就注定會遭遇今天的報應…

   “或許。”沈亦川順著唐染的話淡淡的重復了一句,沉默一下,“你斟酌這個問題時,有沒有多少也考慮過我一些?”

   唐染怔了怔,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竟隱約從他這個問題裡聽出了幾分顫抖。

   她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一個比較蒼白無力的笑容,用故作輕松的口吻解釋,“就是換個城市生活而已…”

   沈亦川的音色突然之間就變的有些模糊,“所以,你這是做好放棄我的打算了?”

   唐染整個人都僵硬了一下,自己心裡的想法被這麼直白的指出來,她甚至說不出一句像樣的托詞。

   “你知道嗎唐染?”沈亦川下顎的線條繃的又冷又硬,聲音也沉了下去,“其實,現在坐在你面前,光是要我保持理智,就已經快耗盡我的所有精神力了。”

   什麼從容,什麼鎮定,都是假的。

   她的疏離冷漠,她空洞的眼神,她似乎一切都看的毫無意義的態度,徹底的撕破了他強大的偽裝,讓他再也沒辦法無動於衷下去。

   他知道,唐染一旦去了北城,絕不會只是換個城市生活那麼簡單,她會徹底跟他斷了一切聯系,徹底淡出他的生活…

   唐染深吸一口氣,抬起頭來看向眼前的男人,這個時候,她才發現,一向圍繞著沈亦川身上的那種意氣風發,從容冷靜,好像都不見了。

   他的眼眸深不可測,眼底卻只剩下了專注,執著,還有濃郁的哀傷。

   看的唐染心頭一震,讓她產生一種想要衝過去將他緊緊抱住的衝動。

   唐染張了張口,喉嚨一瞬間就啞了,她知道,她見慣了那個毅力不倒的沈亦川,見不得他現在突然露出一副被擊垮的樣子,這讓她心疼,讓她不知所措。

   沈亦川俯身湊近她跟前,抬手輕輕撫了撫唐染蒼白的臉頰,像是對待珍寶般小心翼翼,緩緩的道,“子墨和小歌是我的孩子…為什麼瞞著我…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他話音落下的一瞬間,唐染渾身頓時像過電一半,卸去了所有的力氣,她無助的啞聲道,“你…都知道了?”

   沈亦川沒說話,他單手繞過了唐染的脖頸,固定住了她的後腦,隨後埋頭用力的堵上了唐染的唇。

   他的唇瓣帶著一絲涼意,卻纏綿而又深刻,就像是要傾注所有情緒在裡面,竟讓唐染品出了一種絕望和哀戚的味道。

   唐染心頭一酸,眼淚立刻便滑了下來。

   她很迷茫,曾經不顧威脅也貪婪的想留在他的身邊,可越是接近他,就發現周遭的一切似乎都想將她遠遠的推離他的身邊。

   小歌子墨的消息間被爆發出來不脛而走,唐染根本不相信是事出偶然,是這些人的手筆,他們動手了,將她在一夜之間從天堂踢進深淵,只因為她沒有聽從那些人的警告。

   這件事,究竟是沈家做的,還是喬家做的,事到如今,唐染已經無力再去追究了。

   因為不管再怎麼下去,結果都會是這樣,這群人想對她們動手,就像是踩死螞蟻一樣簡單。

   她已經連累了沈亦川,連累了孩子,連累了朋友,如果再執意下去,說不定她就會毀掉一切…

   沈亦川離開了她的唇,親親吻上她的淚痕,沙啞道,“給我一個機會,唐染,讓我來保護你和孩子,好不好?”

   “我不會放你和孩子走的…”

   “我也不允許你離開我…”

   “你是愛我的,你不能不要我。”

   最後一句話,令唐染徹底的卸去了盔甲,一瞬間整個人都被一種窒息的疼痛滅頂了。

   這是她和沈亦川之間,第一次直面愛這個字眼。

   唐染攥住了沈亦川的衣衫,眼淚不停的流下來,她像是一個急迫於尋求答案和出口的孩子,“那你呢?沈亦川…你是愛我的嗎?”

   沈亦川低下頭,從衣服口袋裡摸索出一個精心包裝的盒子來,兩個做工精致周身圍了一圈碎鑽的對戒,立馬出現在了唐染的面前,“我愛你…唐染,只要你答應不離開我,我命都給你。”

   “不管是予姍姍,喬霽月,還是喬遇年,不管是沈家還是喬家…”

   “任何人,任何事,從今以後,都別想再阻止我得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