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十二年,霜降。

翼國公府。

幽靜的後院,一株銀鵲樹正迎風搖曳,灑下斑駁點點。

樹下,秦懷道一襲白色練功服,手上虎頭槍虎虎生風,猛如神龍出洞,衝天長嘯,柔如巨蟒盤身,圓轉自如,快如奔雷滾滾,扎出一道白色氣浪,慢如穿針引線,於細微處見真章,腳下步伐更是形如流水,翩躚似蝶。

三天前,秦懷道奉命帶隊攻擊金三角某毒梟基地,完成任務撤離時遭遇第三方勢力追殺,獨自斷後被導彈集中,來到風華大唐,附身翼國公秦瓊嫡子,成了偌大的國公府少主。

吸收記憶後,秦懷道發現原主不過十四歲,卻有一米七高,身體強壯有力,和前世的自己一樣陽剛帥氣,還是一名禁軍武官,千牛備身,正六品,下值後與好友程處默、尉遲寶林喝的大醉,回府路上遭人暗算,便宜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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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瓊剛去世不久,就有人暗算其嫡子,這讓秦懷道警惕無比。

冷兵器近戰秦懷道不怵任何敵人,但馬戰、步戰非自己擅長,這三天來,白天專心練習原主家傳槍法、锏法,熟悉這具身體,晚上挑燈閱讀秦瓊所藏兵書,一邊暗中觀察,小心應對府中之人,憑借原主記憶,倒也沒露出任何破綻。

也不知道是不是穿越的福利,力量每天都在增加,遠超原主。

虎頭槍如龍,卷起陣陣勁風,嗡嗡炸響。

“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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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清喝,虎頭槍刺入兩人合抱粗木樁,木樁炸開兩半。

“少主!少主!”

幾乎同時,一個悅耳的聲音傳來。

緊接著,一名少女歡快地跑來,明眸皓齒,一襲綠荷花紋儒裙將妙曼身姿展現地淋漓盡致,青澀中透著幾分清雅,靈動,一如含苞初放的午荷,一雙眼睛更是撲閃,撲閃的,仿佛在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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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炸開的木樁,少女驚喜地喊道:“呀,少主好厲害!”

秦懷道也看著炸開的木樁出神,第一天,槍頭只有小半扎進去,第二天大半扎進去,現在居然整個扎進去,而且將木樁震開,這力道——好大!

“少主,管家求見!”少女甜甜地補充了一句。

秦懷道收槍而立,氣息長吐,繃緊的肌肉放松下來,看著少女心中莫名有些激動,貼身侍女荷兒,六歲賣身入門,照顧原主日常起居,按大唐禮制,也是將來的通房丫鬟,不過及笄之年,卻已美如精靈,再大點恐怕要禍國殃民。

“走吧!”

秦懷道將虎頭槍放在旁邊,拿起一條布巾隨意擦幾下汗,丟在木架上,朝前院走去,一邊交代道:“荷兒,讓人准備熱水。”

“喏!”荷兒滿口答應,跟上來。

來的前院,見一中年男子正焦急地等待著,穿著樸素,一條胳膊空蕩蕩的,眼睛卻格外有力,正是管家賈有財,秦瓊的親兵營統領,忠心耿耿,驍勇善戰,胳膊替秦瓊擋刀沒的。

同是軍人身份讓秦懷道對忠勇可嘉的管家很有好感,快走幾步上去,一邊問道:“賈叔,您找我有事?”

賈有財臉色一黯,欲言又止。

秦懷道精通微表情觀察,知道事不小,便直言問道:“賈叔,是不是凶手查到了?直說就是,我雖年少,但也不怕事。”

賈有財這才說道:“府衙那邊傳來消息,凶手在城外找到,已經被殺,查不到任何身份,說是流民見財起意打傷少主,出城後分贓不勻,相互廝殺,勝出者卷款而逃,列為懸案。”

“此番說詞,您信嗎?”秦懷道目光一冷,問道。

“自是不信的。”

“您懷疑誰?”

“王家!”

秦懷道眼睛頓時眯成了危險的針芒狀,根據原主記憶,大唐有五姓七望,分別是隴西李氏、趙郡李氏、博陵崔氏、清河崔氏、範陽盧氏、滎陽鄭氏、太原王氏,身份尊貴無比,壟斷大唐土地、經濟、文化、輿論和官場,行事霸道,乖張,李二的面子都不給。

百年帝王,千年世家。

五姓七望自秦開始,到大唐已有千年之久,高高在上,和大唐開國勛貴是天然的對手,難道因為秦瓊去世,自己成了軟柿子,門閥世家殺給李二這只猴子看的雞?秦懷道低聲問道:“賈叔,為何懷疑王家?”

“長安縣令姓王,太原王氏分支出身,有包庇凶手之嫌,不過,無憑無據,只是揣測,做不得准,另外,老朽去看過屍體,個個虎口生繭,指關節也有厚厚一層繭,長期練武所致,只有兩種人,一種軍士,一種死士,軍士登記在冊,不可能查不到,必然是死士,王家不缺死士。”

秦懷道會意地點頭,沉吟片刻後交代道:“賈叔,此事無需聲張,暗中密查,背後之人見刺殺失敗,肯定會再次出手,對外放出風聲,就說重傷未愈,一律不見客,對了,皇上那邊有沒有消息?”

賈有財搖頭。

秦懷道卻懂了,冷聲說道:“家父去世不久,好一個人走茶涼。”

“聽說皇上巡視未歸,也不知道真假,但太原王家勢大,皇上也得忌憚幾分,倒是派了御醫,老朽按少主吩咐,以休息為由婉拒,對方敷衍幾句就回去復命了,不過……”賈有財欲言又止。

“不過什麼?”

“少主,國公爺追隨皇上征戰天下,手上沾了不少人的血,特別是隱太子,舊隋黨和門閥世家,這些人心中怨氣未消,不敢直接針對皇上,國公爺剛走,少主自然成為首選,以後需得慎重行事,還有就是,府上余財不多,恐無力密查,府上奴僕、家丁和護院在外院集結,准備辭行,以減少府上用度。”

秦懷道一聽就懂了,秦瓊是李二的紅花雙棍,最能打的仔之一,滅舊隋,玄武門之變,戰功赫赫,但在失敗者隱太子黨和舊隋黨眼中,妥妥的幫凶,一旦失勢,不整自己整誰?

沉吟片刻,秦懷道追問道:“府上還有多少銀兩?”

“一千兩左右,府上每月開支兩百余兩,還能支撐半年用度。”

秦懷道沒想到偌大的國公府居然快空了,追問道:“府上沒有進項?”

“府上全靠國公爺俸祿和賞銀維系,勉強夠用,現國公爺不在,俸祿還能維系多久未可知,倒是有兩千畝封地,食邑五百戶,都是當年追隨國公爺的兄弟,國公爺心善,只收兩成租子維持府上用度,今年大旱,減產三成左右,無力交租……”說道這兒,賈有財臉色一黯,透著無奈。

沒有俸祿,收不到租,意味著沒有進項,開源節流是最好的辦法,但秦懷道是軍人,感同身受,豈能棄流過血的戰士於不顧?何況還是和秦瓊共生死的老兄弟,馬上說道:“秦府豈能不義,行寒心之事,走,看看去。”

“可是?”

賈有財想說什麼,見秦懷道已經離開,心中一暖,趕緊跟上,如果有可能,賈有財也不希望當年的老兄弟離開,但一想到府上困窘,一顆心揪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