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宴羽一直低垂著眼簾,近乎逃避的,愧疚的,不敢再去看她哪怕一眼。
他怕自己無法控制,會迷失。
更怕......會再次做出傷害她的事。
因為封宴羽推拒的舉動,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拉的很開了。
祁煙在對面足足站了幾分鐘。
封宴羽已經這樣拒絕了。
她的驕傲跟自尊,自然不容許她再貼上去。
她冷漠的、面無表情的,重新系好自己的長裙系帶。
然後......
再沒有看他一眼。
大步的朝外走。
在走到門口的時候,祁煙還是頓住腳步。
她在等待。
事實上,都無法確定自己在等待什麼......
身後,只有男人痛苦壓抑的呼吸。
果然。
他,並沒有追出來,也並沒有挽留她。
一如,許多年前。
祁煙有些恍惚,像是回到了許久的從前。
......他也是這樣的放開了她。
曾經的曾經。
她無數次的,希望過,祈禱過他能留住她,來找她。
可所有的期望,最後都落空。
那些懷揣的期望。
最終......都變成了恨意。
長久以來內心壓抑的情感。
那些莫名的、日日夜夜堆積在心底的,無法與任何人言說的復雜情緒,都像是決堤的洪水。
臉上有濕濕的水痕。
祁煙茫然抬手,下意識摸了摸臉頰。
竟摸到一手的冰涼。
她看著指尖的水光,自己都有些愣。
眼淚?
她怎麼會哭。
她怎麼......會流眼淚呢?
祁煙攥緊手,深吸了口氣。
一貫妖孽的聲線,有些抖。
她說:“封宴羽啊,你果然......跟從前一樣的絕情冷酷,這是我最後一次,對你失望。”
說完。
她身影消失在了公寓。
封宴羽猛然抬頭,瞳孔緊縮,望著她離開的方向。
感情比理智更快,下意識的朝前兩步。
他想追出去。
可......
最終硬生生的頓住雙腿。
他還有什麼資格去追她?
他的存在,只會給她帶來傷害。
遠離她,才是對她來說最好的事。
深愛她,就不應該再靠近她。
......
封宴羽靠著桌沿,怔怔的,幾乎緩不過神。
身側的手機鈴聲響了好幾遍。
他才機械般的拿起來,看都沒看的接通。
“喂。”從來清朗溫和的嗓音,跟被煙熏壞了似的。
封御琛聽到他不正常的聲音,皺了下眉。
“大哥,是我......我剛知道一件事,需要告訴你......”
他聲音冷靜沉穩,不疾不徐。
將在阮喬那裡得到的消息,一一言明、
封宴羽原本失魂落魄的眼神,因為封御琛的話,漸漸清明。
從震驚愕然,到幡然醒悟......
原本的暗淡絕望,被一點希冀的火苗,重新照亮。
然後——
手機哐當一聲掉落在地上。
他攥緊雙手,踉蹌的,大步的,追了出去。
“喂,大哥?”
封御琛只聽得到手機裡匆忙凌亂的腳步聲,以及摔門的巨響——
他的大哥,再沒有一點回應。
封御琛先是皺眉,後突然想明白了什麼。
他旋即低笑,結束了跟大哥的通話。
......
封宴羽心跳的速度很快,幾乎要從喉嚨裡蹦出來。
他渾身血液因為激動,似在沸騰。
耳邊呼嘯著,除了風聲。
還有剛才封御琛的話。
【大哥,爺爺當年命令手下對她的傷害並沒有得逞,祁煙的身體,仍舊是完整的。】
【大哥,她還生下了一個孩子,是你的。】
【大哥,你跟大嫂的孩子,叫安寧,祁安寧......】
封宴羽眼前是大片大片的白噪,他幾乎看不清楚眼前的路,跌跌撞撞的,跑著。
內心只有一個念頭。
找到她,追上她。
然後......
此生,再也不會放開她的手。
......
祁煙從公寓出來,情緒有些游離。
她沒有開車,怔怔站在公寓樓下的路邊。
街上車來車往,繁華喧鬧。
她卻感覺內心空蕩蕩的,沒有一點著落,無比孤寂。
臉上的淚,也不知不覺的流出更多。
為什麼哭,她不知道。
為什麼會覺得悵然迷茫,她也不知道。
只是內心空掉的一塊,像是再沒辦法彌補。
祁煙站了半晌,冷冷的垂下眼簾,眸中的光亮——徹底熄滅。
這時——
身後傳來凌亂沉重的腳步聲。
“煙煙——”
沙啞至極的低喊,帶著無比深刻的痛意、愛意傳來。
“煙煙,不要走......”
祁煙茫然回頭。
視線裡——
那個從來優游不迫,晏然自若的男人,正不顧一切的朝她大步奔來。
沒了優雅從容,丟掉了和光同塵。
他衣服是凌亂的,氣息不穩,眼尾更是發紅,看起來非常狼狽。
可他眸光是亮的,綴著星月般,浸在從未有過的溫柔裡。
盛著的——都是她。
祁煙微怔,站在原地沒動。
她看著那男人喚著她的名字,漸漸的靠近——
像是穿過了這麼多年的,一如往昔的情深似海的時光。
朝她追來。
祁煙的眼淚,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提步,嘴角有很淺的弧度,朝他走去。
這一次——
他終於追出來了。
也終於,又抓住她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