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身體被人撕扯般地疼......
趙輕丹是被一股難忍的痛楚給刺醒的,她艱難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趴在長凳上。
身後一個護衛手執長鞭一下下地鞭打著她的後背,她想要掙脫,卻毫無力氣。
“趙輕丹,黎華公主千金之軀豈是你能冒犯的?此次五十鞭只是小懲,再有下次,本王剝了你的皮!”
說話的人有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周身的氣質卻冷如霜雪。
趙輕丹,是誰?
她痛得幾乎痙攣
可是一段不屬於自己的記憶漫湧過來。
她愣住了,她居然重生了?
趙輕丹勉強抬起頭看清說話的人。
在一身玄衣的襯托下,男人的眉眼寂寥疏離,五官驚如月華照影。
此人便是她如今的丈夫,安盛王朝的四王爺慕容霽。
乍看人間絕色,實則郎心如鐵!
五十鞭終於停了下來,趙輕丹身子一松,整個人滑落在地上。
慕容霽本以為她暈死了過去,卻發現她正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
那雙原本死魚般無神的雙眸此時漆黑如墨,像是深邃的旋渦。
他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頭,卻聽趙輕丹殘喘著吐出一句話:“慕容霽,若我說我是被人陷害的,你信嗎?”
不同於之前的大喊大叫,她冷不丁地冒出這一句,慕容霽一愣。
邊上的黎華公主突然走了過來:“荒唐,誰會陷害你,分明就是你因為記恨本公主說你,心存報復將本公主的貼身丫鬟落碧給推到河裡害她淹死了,這可是本公主的奶娘親眼所見,你還有何狡辯!”
趙輕丹臉上閃過一絲詭異的譏笑。
這種人,也敢在她面前放肆?
她淡淡質問:“奶娘親眼所見,為何當場不喊人來救她,任由她死了?”
黎華沒想到這女人竟問出這種問題,一時語塞,但很快反應過來:“你是四王妃,如今本公主在四王府小住,奶娘憚於你的身份才不敢立即求救。”
“既然忌憚我的身份,奶媽應該咬死不說才對,怎麼落碧一死,她就立馬把我給招了出來?是不是她自己害死了,栽贓嫁禍給我。”
“你胡說!奶娘跟落碧感情深厚,她怎麼會殺落碧。也只有你跟本公主有仇,又仗著身在四王府,才有這膽子痛下殺手。”
黎華越發憤怒,朝著慕容霽埋怨:“四哥,我看四嫂根本沒有反省,五十鞭打得還不夠!”
趙輕丹忍住後背火燒似的灼痛,眉目疏離:“公主的貼身丫鬟都習得武藝,可我半點功夫沒有,是如何能跟她抗衡的?”
“那是因為你從背後暗算!”
“賞月湖邊入夜常有府內護衛巡邏,她被我推到水裡若是呼救定會引起護衛的注意,又為何她沒有呼救呢!”
黎華咬牙切齒地辯解:“落水之人嗆到了,哪有能力呼救?”
她嘲諷地挑眉,滿臉的不屑:“你是傻嗎?若是清醒之人落水,即使被嗆個半死也一定會發出聲音求救,這是求生本能,除非那人是個啞巴,或者那個時候,她已經沒有意識了!”
慕容霽低垂的眉眼劃過詫異,趙輕丹這個女人素來只會沒腦子地吵鬧,絕不會思路這麼清晰。
怎麼被打了一頓,倒像是聰明多了。
黎華呼吸一滯,神情有輕微的驚懼。
可她很快冷靜下來,趙輕丹眼下不過在虛張聲勢,不用怕她。
“四哥,四嫂怎得這般,證據都擺出來了她還嘴硬,甚至想誣陷給我,豈有此理!”
趙輕丹沉聲道:“讓我看看落碧的屍體。”
慕容霽疑惑地盯著她,地上的女人臉色蒼白,無論怎麼看都顯得孱弱。
偏偏那雙眼湧動著一股倔強和狠厲,讓人不能忽視。
鬼使神差地,他竟然同意了。
很快落碧的屍體被人抬了上來,趙輕丹在人群中找到自己的丫鬟:“紅螺,扶本宮起來。”
紅螺紅著眼睛跑了過去,小心翼翼地扶起她:“王妃,您還能走嗎?”
她慢慢起身,明明痛入骨髓,卻能走出凌人的氣勢。
來到屍體邊上,碧落原本清秀的臉已經被泡腫了,唇色發白,一片死色。
趙輕丹拿起她的手看了看,發現她的十指指甲根部呈現隱隱的黑紫色,可指甲的頂部卻很干淨。
她勾起唇角,盯著黎華:“她有中毒的跡像,淹死的人會先沉入水底,死亡後才浮出水面。湖底泥沙沉澱,她若正常死亡,指尖應該會有淤泥。可是落碧的指尖一片淨色,反而是根部不對勁,說明她在水下時已經沒了意識,怕是那會兒就中毒身亡了。”
黎華緊張地狠咽了幾口口水,不敢置信地看著趙輕丹。
怎麼可能,這女人竟把事實全部說出來了,她是怎麼猜到的?
更恐怖的是,趙輕丹又突然道:“黎華,毒藥是芊羅散是嗎?這可是渝北王朝的毒,人人皆知你的母妃晨妃娘娘來自渝北,若是我將此事稟告父皇,你猜他會如何處置?”
“你,你不要胡說八道!”黎華徹底慌了。
父皇很討厭後妃爾虞我詐,如果讓父皇知道她跟母妃藏有渝北的劇毒,絕對是惹禍上身。
“毒殺丫鬟,嫁禍王妃,黎華公主,你還不知錯嗎!”
趙輕丹後背一片血粼粼,可她卻站得筆直,慣常呆滯的臉竟顯得肅殺威嚴。
嚇得黎華跌坐在地,話都說不清了。
慕容霽本想冷眼旁觀,根本沒料到趙輕丹能扭轉局面,把黎華震懾到這個地步。
他壓著心中訝異,沉聲對黎華說:“之前發生的,本王念在兄妹情分便既往不咎了,黎華,你是一國公主,日後切忌不可心術不正。收拾行李回宮吧,不要再留本王府邸了。”
黎華哪敢再辯駁,灰溜溜地帶人走了。
她路過趙輕丹邊上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恨不得要吃了她。
趙輕丹身體一松,終是承受不住傷痛跌了下去。
紅螺勉力扶著她向慕容霽求饒:“王爺,求您看在娘娘是被人冤枉的份上找大夫來替她醫治吧,她身子本就不好,根本受不住啊。”
慕容霽探究地看了她一眼,方才還氣勢逼人的女人像是突然被人抽走了力氣,虛弱地靠在紅螺懷裡。
她死了與他和干?
這種女人,他恨不得她盡快消失。
但她方才的表現,怎麼像是個陌生人?
一直在邊上注意著這裡動向的王府側妃沈月秋見慕容霽遲疑,便上前一步說:“王爺,她好歹是王妃,還是救救她吧,不然妾身害怕。”
慕容霽溫柔地看著側妃,還是他的月秋善良,比趙輕丹高了不止多少去!
他冷漠地吩咐手下:“東越,去把江慎找來替她醫治。”
“是!”
趙輕丹再醒來,後背的灼燒感已經降了不少。
屋子裡有苦澀的藥味,紅螺見她醒了,便端了過去喂她。
她放在鼻尖聞了聞,是黃芪、肉桂、棗皮等鞏固元氣的藥,並無害處,便捏著鼻子一口喝了。
這次她徹底清醒了,也完全接受了眼下的處境。
她本是敵國渝北王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後。
更是絕世巫醫,精通神力,更有高明的醫術,為渝北君王一人所用。
而這位趙小姐是安盛王朝趙太傅的大女兒,自小憨愚,還特別花痴。
從她第一眼看到慕容霽開始就不顧廉恥瘋狂地追求他。
在一次宮中皇子臣眷都參加的宴會上,她偷偷潛入慕容霽的溫泉池——
為了皇家顏面,慕容霽只得娶了趙輕丹。
可人人都知四王妃的劣性,暗地裡把她罵死了。
穿越而來的趙輕丹怒其不爭地揉了揉眉心,她是被渝北的皇帝賜死,想回去是不可能了。
何況這身子柔弱不堪,也經不起長途的折騰,不如就安心以四王妃的身份活下來。
趙輕丹正閉目冥想著,忽然聞到了一股異香。
她霍然睜開眼睛,看到一只雪白的貓從窗口翻了進來。
她默念心術,跟白貓四目相對。
那只貓原本豎得筆直的尾巴瞬時軟了下來,乖巧地朝她走來。
還好,她仍通獸靈,能知獸語,只是這貓香的不尋常,惹得她有些懷疑。
趙輕丹抱起貓放在鼻尖嗅了嗅,神情一變。
這時有人急匆匆地闖了進來,一把從她手裡奪過了白貓,那貓立刻抖成了篩子。
來的是側妃沈月秋院子裡的夏嬤嬤。
她埋怨地看著趙輕丹:“靈兒只是誤入了王妃的院子,怎麼王妃連一只貓都不肯放過嗎?”
“你哪只眼看到本宮虐貓了?”
趙輕丹警告地看著她:“嬤嬤擅闖本宮的房間,一來便對本宮興師問罪,可還知道自己的身份?沈側妃就是這麼教導你的?”
夏嬤嬤呼吸一緊,很是意外地看著趙輕丹。
怎麼回事,這女人說話的時候竟讓她覺得充滿了壓迫感,不自覺地就抖了抖。
“奴婢是看貓兒嚇得不輕,一時緊張就......”
“就可以誣蔑當家主母?”
夏嬤嬤眼底閃過不甘:“奴婢不敢。”
“本宮本同這只貓相處甚歡,它是見你來了才受了驚嚇,你沒有看到它在你懷裡發抖嗎?”
“怎麼可能?”夏嬤嬤不服氣地反駁:“這是側妃養了許久的貓,跟老奴關系親密,它怎麼會怕老奴?”
趙輕丹對著白貓招了招手:“靈兒,來,讓本宮抱抱。”
靈兒毫不猶豫地從夏嬤嬤手裡躥了出去,舒服地在趙輕丹懷裡蹭了蹭,驚得夏嬤嬤眼睛都瞪直了。
“看清楚了嗎?夏嬤嬤。”趙輕丹不緊不慢地站了起來。
夏嬤嬤怕她扣著貓,咬著牙用力將貓掐了回來。
“看來是奴婢誤會了,還請王妃勿怪。”
她說完就要走,身後卻傳來擲地有聲的兩個字:“站住!”
趙輕丹緩緩走過來:“本宮准你走了嗎?”
“王妃有何吩咐?”
啪!趙輕丹抬手,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她的臉上:“這是今日,你不敬的懲罰,下次可不會這麼算了。”
夏嬤嬤恨恨地沉下臉,一聲不吭地走了。
紅螺出門取外敷的藥膏,見夏嬤嬤怒氣衝衝地走了,心裡一緊,忙跑了進來:“王妃,可是夏嬤嬤又來找麻煩了?”
“那奴婢被本宮打了一巴掌。”趙輕丹輕描淡寫地吐出這一句,紅螺嚇得臉都白了。
“她,她可是側妃的人,若回去向側妃告狀,再傳到王爺耳朵裡,恐怕王妃日子又不好過了。”
她眉眼中止不住的傲然:“告狀?呵,一個下人冒犯了主子,本宮身為王妃還打不得嗎?”
紅螺戰戰兢兢地為她敷藥,心裡卻十分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