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藏月一怔，立刻放下仰起的腦袋，不期然間，看到了突然出現的聞延舟，睜大眼睛。
聞延舟快一步上前，接住她那個落下的外套，輕笑：“怎麼還學小孩子丟衣服玩兒？”
樓藏月鼻間隨之撲來一陣熟悉的清雪氣息，天氣帶來的熱意被瞬間驅散，變成舒服的體感，她也回過了神。
很意外，很驚喜：“你什麼時候回國的？”
“剛才。”
聞延舟其實是我前天登機，原本想來參加庭審的，不曾想飛機遇到大雨，迫降在其他國家，次日才起飛，這才沒有趕上。
聞延舟手裡還抱著一捧花，是樓藏月喜歡的繡球。
“恭喜，得償所願。”
樓藏月眨了眨眼，心情驀地一松。
她雙手接過，超大的花束，抱了個滿懷。
原本雜亂無章的心情，也開始變得清晰和整潔。
結案是好事啊。
這些年，她從沒有真正的放松過，開心過，現在事情了結，心裡徹底空下來，正好騰出位置放其他東西。
嗯，“其他”。
樓藏月低頭聞了聞，但其實繡球花幾乎沒有香味，她喜歡繡球，是喜歡它的盛大和五彩繽紛。
但她也要對男人挑刺：“這麼大的事，你就送一束花？”
聞延舟莞爾，先低頭吻了一下她的額頭，樓藏月下意識閉上眼，可他沒有再往下吻她的唇，而是低聲道：“還有這個。”
他手裡拿著一張對折的A4紙。
樓藏月隨手接過，沒想是什麼，打開來看，猝不及防的就被上面一串法語直擊心靈。
她現在的法語水平很高，能溝通也能閱讀和書寫，所以讀得出，這是一份醫學報告。
患者姓名，聞延舟。
樓藏月心跳陡然快了一下，倏地抬頭看聞延舟：“？”
聞延舟只是挑眉微笑，示意她繼續往下看。
樓藏月迅速往下看，報告寫得非常詳細，有手術名稱，有術前診斷，有手術指征、手術過程、病理報告、術後恢復。
樓藏月逐字逐句地閱讀術後恢復那一項——
“術後患者恢復情況良好，無明顯並發症。患者生命體征穩定，呼吸功能正常，未出現氣胸、出血等術後常見問題。患者已開始進行呼吸康復訓練，並逐漸恢復日常活動。”
恢復情況良好。
恢復情況良好。
樓藏月呼吸都停住了。
她咽了一下喉嚨，眼眶裡還是聚集起了眼淚，緩緩吐氣，壓下那種衝動，好半天，她才說得出話：“你什麼時候去做的手術？”
聞延舟擦去她眼下的淚，順便捏捏她柔軟的臉頰：“報告上寫了日期乖乖，四個月前，你過完年，離開馬賽後。”
樓藏月一聽就忍不住捶他的胸膛，他是故意瞞著她去做手術！
聞延舟從去年五月，跟她結婚後，就定居在馬賽，專心治病。
因為人在國外，就很難管理好碧雲集團，反正他婚前就把手裡的股份都轉給樓藏月，所以去年九月，就干脆連碧雲集團總裁的職位也一並給她。
樓藏月現在就成了碧雲的總裁，洛菲集團的董事，日常工作十分繁忙，尤其是年後那段日子，還要跟進兩個案子。
於是最近這幾個月她都沒空去馬賽看他。
期間她想抽空去，聞延舟都說她太累了，有來回飛二十幾個小時的時間，不如去睡覺。
她覺得有道理，也沒去，日常只是跟他打打視頻，詢問他身邊的人他的身體情況，得知一切正常，便沒有太擔心。
結果他就瞞著他，做完了這麼大的手術。
“你......”樓藏月既生氣，但又高興。他手術做得成功，她能不高興嗎？
聞延舟將她和花一起抱住，分不清是他身上的香氣，還是她身上的香氣，渲染得這束繡球馥郁芬芳。
“不想你擔心，也不想分你的心。”所以拜托了所有人一起瞞著她。
樓藏月抓緊他的衣服：“你就沒想過，如果手術失敗，又不告訴我，你......”
聞延舟認真：“不會失敗，我答應過你的，會活下來。”
樓藏月隔著衣服狠咬他的手臂，總要出了這口氣。
聞延舟安撫她的背脊，表現得輕松，像一切都勝券在握。
沒有告訴她的是，他確定好手術時間後，用了半個月的時間在寫信，給她寫信。
寫了六十封，每一封都不一樣，每一張信紙都寫滿了字。
他想的是，如果自己下不了手術台，這些信就留給她，讓她每年拆一封，可以拆到她八十多歲。
他就是要這麼自私，要她一輩子都記住他。
當然，手術成功後，那些信就被他裝在密封盒子裡，埋在了丹寧莊園的某棵樹下，當做從未存在過。
過了好一會兒，樓藏月說：“禮尚往來，我也送你一份禮物。”
聞延舟尾音上揚：“嗯？”
樓藏月推開他的懷抱，抓著他的手，在他詢問的目光裡，壓不住嘴角，帶著他去摸自己的肚子。
聞延舟原本閑適的笑容一下僵住。
他摸到了微微的隆起，柔軟又溫暖。
他先是茫然，然後錯愕地看著樓藏月。
樓藏月慢條斯理：“四個月了。”
也是過年那會兒懷的。
她那麼輕易答應不去馬賽，主要是因為發現自己懷孕，想著日常工作就很辛苦了，再奔波對孩子也不好，所以不去就不去吧。
沒告訴任何人，省得大家大驚小怪，會妨礙她的節奏，所以知情者只有現在來給她當秘書的喬西西，和自己看出來的黎星若。
這對夫妻，就這樣，每次視頻的時候，一個瞞著自己在醫院，一個瞞著自己懷孕，都在偷偷做大事兒。
聞延舟快被這個驚喜弄得心髒窒息，要不是肺裡那個腫瘤已經切除，又經過三個月的恢復，一切健康，他這會兒真的會咳出來。
樓藏月只是笑著看他，但眸子有些濕潤，讓她這個笑越發柔軟。
聞延舟過了很久，才有反應，喊她：“乖乖。”
樓藏月彎唇，聞延舟難以用言語表達，只能是彎腰，低頭，虔誠地親吻她的額頭。
又親吻她的鼻尖，忽然說：“我們現在去做一件事，好不好？”
樓藏月不明所以：“嗯？”
“領證，乖乖，你還欠我一張結婚證。”
樓藏月啞然失笑。
是誒。
他們在馬賽辦了婚禮，但一直沒在國內領那個紅本。
說到民政局，樓藏月就很難不想起他們的上一次，也就是四年前的正月初八，那張差一點點點就能領到的結婚證，她挑眉，動了下唇想要說什麼。
聞延舟分明也想到了那件事，快速一步下去吻到她的唇，堵住了所有。
不要說。
不會再有意外。
不會再有戛然而止。
他們剛剛好在一切都滑入無法挽回的絕路之前，從頭來過，那麼往後數十年的光陰，就都會是恰如其分的“剛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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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完。
2024.0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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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有“舟月CP”的番外，“姑侄CP”的番外，也會把正文裡一些小坑填上，總之都有啦。新書之類的情況，可關注@作者談棲。感謝大家這一路的陪伴、支持和包容，mua!(*╯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