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離好整以瑕的看她藏了前邊露了後邊,看她打算背著被子起身忍笑將壓在被子上的手挪開。

祝長樂終於夠著了衣裳,回過頭來正要說話,入眼就是一幅美男春睡圖,還是裸著的美男,她騰一下把被子扔了回去,然後自己……光著了。

在灼人的視線下手忙腳亂的穿上衣裳裹住自己,祝長樂強裝鎮定的走到紅燭前,見其中一支已經見底,燭光微弱搖晃著馬上要滅,她趕緊拿起扇子走到另一支面前,眼睛瞄著快滅的那支,在它熄滅的那一剎立刻一扇,將還燃著的那支扇滅了。

左燭盡新郎先亡,右燭盡新娘先亡,齊滅,同生死。

喜不自禁的看向披衣下床的秋離,祝長樂道:“我喜歡同生死這個說法。”

秋離抱住她:“真巧,我也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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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祝長樂傻笑,哪怕此時她身上哪哪都疼,還口干舌燥,也不影響她的好心情。

“給我娘敬茶後我們就去給祖母敬茶。”

祝長樂點點頭,之前秋離有提過讓祖母同坐高堂位受禮,雖說從不曾有過女方尊長坐高堂位的先例,可她短時間內因為種種原因無法回門,這麼做也說得過去。可祖母拒絕了,她說有些規矩壞了也就壞了,有些規矩則沒有必要去壞,知道祖母是為她著想,她就沒有堅持,不過敬茶總是可以的。

兩人又黏糊了一陣,外邊鳳姑都咳了幾次了長樂才讓人進來,在幾位姑姑面前她是不會覺得不自在的,只是在看到那有著落紅的帕子被收進匣子裡她仍是覺得臉有些燒,躲進了裡間去洗漱,逗得姑姑們都笑了。

蘭草走到秋離面前行禮:“姑爺,我服侍您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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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離在梳妝台前坐定:“以後就麻煩姑姑們照顧了。”

蘭草拿了梳子在手裡,朝鏡子裡看過來的人笑著應了聲是。

秋離這邊好拾掇,祝長樂那邊卻犯了難,婚後的發型和少女是有區別的,再簡單的發髻都讓她覺得麻煩,嘴巴嘟得都能掛油瓶了。

“還和之前一般把頭發束起來就行了。”秋離走到長樂身後,看著鏡子裡的人睜大眼睛瞬間開心起來的模樣也跟著笑,“不必講究那些,長樂舒服就行。”

鳳姑哪有不願意的,立刻松開了手裡的一縷頭發重新將頭發梳順,這些日子她早就看明白了,姑爺說什麼聽他的就是,不必顧忌什麼,那位貴妃娘娘根本做不了他的主,不用擔心小姐做了什麼會惹婆婆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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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鳳姑所料,鄔玲瓏看到精神抖擻,還如之前一身清爽的長樂眼裡臉上都是笑意,“快,叫聲娘來聽聽。”

祝長樂半點不扭捏,接過茶往蒲團上一跪,清清脆脆的叫了一聲娘。

“哎!”鄔玲瓏應得也大聲,一口把茶喝盡了,將手邊一個匣子遞了過去:“起來起來,打開看看。”

祝長樂站起身來打開匣子一瞧,一匣子鑰匙?

“玲瓏閣的庫房全交給你了,現在我可是連買酒的錢都沒了。”

“這裡管夠!”祝長樂下意識的就接了這話,秋離想攔都沒來得及。

鄔玲瓏計劃得逞,立刻追了一句:“那我就在這裡住下了。”

“這宅子大著呢,您隨便住,而且。”祝長樂看了秋離一眼:“婆婆不都和兒子媳婦住一塊嗎?”

“說得對,是該住一塊,那就這麼說定了,回頭我讓人把我的東西都送這裡來。”鄔玲瓏得意的看了兒子一眼,這可不是她要賴在這,是她兒媳婦邀請的,她只是同意了而已。

秋離看了長樂一眼,神情說不出的繾綣溫柔,讓母親不再自困於一地又何嘗不是他所願。

抱著匣子,祝長樂左右瞟了一眼,想問不敢問。

鄔玲瓏心情好,熱心的給她解惑:“放心,昨晚半夜我將他綁了扔出息隴了,你不用給他敬茶。”

女……女俠!祝長樂豎起大拇指。

鄔玲瓏揮揮手,為了自己的晚年著想,這不算什麼。

陪著婆婆一起吃了早膳,兩人立刻去給祖母請安,老太太一身簇新的寶藍色衣裳,襯得氣色好極了。

一臉笑意的受了禮,老太太給了秋離一個紅封:“祖母盼著你們白頭偕老,兒孫滿堂。”

“一定不讓祖母失望。”

老太太滿意的看著眼前一雙壁人,“行了,不用陪著我老婆子,去忙你們的吧。”

今日祝長樂確實有事要忙,她要送師父回家。

並非一定要今日,只是她已大婚,一刻也不想師父再在陰暗冰冷的水底多呆。

***

暗河下,一切都已准備就緒,智清在清煙裊裊中念經,胡斐的門下弟子跪於一側,他和蔡濱並肩而立,曾經見面就打的兩人如今竟也能平和相處了。

祝長樂和秋離長跪在另一側,智清又念念有詞了一陣才道:“起靈。”

五位姑姑齊齊下水,人是她們放下去的,最是清楚怎麼起靈才不會驚擾主子。

很快,靈柩被五人抬著出水放到備好的長凳之上,經文聲不斷,有人在哭,有人在嘆氣,祝長樂卻只是呆愣愣的看著,全無動靜。

秋離握住她的手無聲的安撫,長樂性情中有極灑脫的一面,該放下時從不強求,再難的事咬咬牙也就作罷,可世間有兩個人是她咬碎了牙也放不下的,一個是她師父,一個是她長兄,他相信自己一定會成為第三個人。

智清念完了經文,睜開眼睛拿起靈位遞向長樂。

祝長樂抿了抿嘴,起身上前接過靈位捧著,待姑姑們重新抬起靈柩後倒退著順著水流往外走。

秋離在一邊攙著她,其他人跟隨在靈柩之後。

暗河水彙入大河,那裡已經備好了大船。

從暗河出來,光線乍然大亮,祝長樂眯了眯眼適應,感受到身後無數呼吸聲她本能的提高警惕立刻轉身,然後怔愣在那裡。

胡斐讓扛著長凳的弟子放好,靈柩輕輕放下。

“我們來送一程。”鄔玲瓏回頭看了一眼:“我說了一聲,他們就都來了。”

許再聞接過話來:“若不知也就罷了,既然知道了,我們又恰好都在此地,自是應該來送的。”

藍佩道:“對,應該的。”

其他人也都紛紛點頭附和。

祝長樂此時捧著靈位不好動作,秋離拱手道:“多謝。”

“八人抬棺,我們定了六個,給胡斐和蔡濱留了兩個。”鄔玲瓏看向兩人:“需要嗎?”

胡斐點頭:“自然。”

蔡濱也點了點頭。

姑姑們看向小姐,祝長樂微微點頭示意她們讓開位置。出列的人要麼是鄔玲瓏這般身份特殊的,要麼是藍佩、許再聞這樣的大幫主,要麼是蔡濱這樣的絕頂高手,有他們抬棺送葬在武林中也算獨一份。

八人穩穩的抬著棺上了船,棺不落地,上邊也早備好了長凳。

其他武林中人沒有跟上來,在岸上長躬送行,祝長樂捧著靈位回禮。

大船駛向對岸,祝長樂和秋離跪於一邊,一路只聞水聲,以及智清念誦經文的聲音。

鐘家祖墳這些年都有被妥善打理,並不顯得荒涼,早在前些日子長樂就帶著老和尚就過來找好了下葬的位置,在其他人為她的婚事忙碌的時候她就在這裡給師父挖長眠之地。

可真的看著靈柩一點點的下沉到她親手挖的墓地裡,那種真的永世再不相見的崩潰洶湧而至將她淹沒,她下意識的就跪行著往前,秋離連忙抱住她。

長樂就這麼半靠在秋離懷裡眼睜睜的看著師父下葬,看著泥土將之覆蓋,看著那裡成為一個小土堆,眼淚無聲的流了滿臉。

“回到爹娘身邊師父會很開心吧。”

秋離溫聲回應:“當然。”

“那我就也開心了。”祝長樂笑著掉淚,胡亂的用衣袖拭去,起身朝著一眾人跪下磕頭:“長樂謝謝諸位送我師父最後一程。”

鄔玲瓏上前將她扶起來,看著那個小土堆道:“英雄一世,最終也不過是黃土一捧。”

祝長樂下意識的就護著:“那我師父這一捧也是最好的。”

鄔玲瓏差點沒忍住笑,戳了她額頭一下,道:“我們先回了。”

“好。”

其他人在墓前行了一禮告別,就連胡斐帶來的那些弟子也在智清念完最後一句經文後捧著靈位先行離開,只余一對新人在墳前安靜佇立。

祝長樂在心裡和師父說了很多很多話,多得她都覺得自己是個話嘮,如果師父在眼前肯定會揍她的那種,現在也就仗著師父打不到了。

然後她帶著秋離在每一張墓碑前跪下磕頭,每一跪都拜托他們多看顧師父,就像師父看顧她那樣。

最後在師父面前跪下,祝長樂牽住秋離的手道:“我有人照顧啦,師父你別掛心我,我會很好很好的。”

秋離看她一眼:“師父放心,我們互相都不會辜負。”

祝長樂朝他展顏一笑:“對,我們互相都不會辜負。”

***

回去的路上祝長樂挽著秋離的手晃了晃:“我們還在息隴呆一段時間吧,我想多陪陪祖母。”

“好。”

“然後我們去給師祖請安,帶上娘給我的那一匣子鑰匙,我要看看都有些什麼寶貝。”

“好。”

“然後我們去新村。”

“好。”

“算著時間到那時就該回來過年了。”

“恩。”

“明年我們去雲北看二哥。”

“好。”

“等天氣好了我們就去海那邊看看師父說的不一樣的人,不過我又想先去探望腚腚,你覺得先去哪裡好?”

“看兩國結盟的進度,若進展快,他真能借這個機會回來一趟我們就先見他。”

“對,明年再決定。”祝長樂蹦了蹦倒退著走:“你會陪我去的吧?”

“當然。”

“那玲瓏閣怎麼辦?”

“你婆婆還年輕得很。”

“哈哈哈,秋離你完蛋了,我要告訴娘你為了出去玩要把事兒都甩給她。”

“我是為了誰?”

“為了我,但我還是要告狀哈哈哈!”

“……”

全文完。

ps:總算完本了,照例絮絮叨叨一些話。

這本書爆字數了,一開始預計是一百三十萬字,沒想到戰爭會寫那麼長篇幅,但是無論我怎麼壓縮都沒有辦法,就是有這麼多要寫,因為城池是一個一個拿回來的,長樂也是在這一場一場的戰爭中成為一個出色的將軍,這是她的成長軌跡,不能省,後果就是爆了太多字數,讓我有特別累的感覺。

一直就想寫一個快意江湖的故事,但是人只要活著就在面對規則,就要受環境影響,被環境改變,所以前期的長樂肆意,後期成長的過程中她也被框住了,我努力想寫出她雖然被框住,但是又沒有被框住的感覺,不知道有沒有寫出來,但我有很用心去寫,每一個人物也都有很用心去塑造,不曾敷衍。無論成績好壞,口碑如何,我都能理直氣壯的說我寫了一個情節還算豐滿的故事。

關於番外,我應該是不會寫了。之前也有想過要寫幾篇,比如師父,比如腚腚,比如小時候的長樂,比如將來的長寧,但是想來想去都發現這些其實留白更好,讓大家更有想像空間,真寫到實處了反倒不美,所以索性就都不寫了吧。

謝謝大家依然愛我,依然縱容我時多時少的更新,依然忍耐我自我糾結的臭毛病,我以後肯定還是這個樣子,改不了了,大家就多愛我一點繼續忍忍吧。

空空要休息一段時間清空腦子,咱們小五見。

愛你們。